--お茶のすがた--
茶;被高雅包裹、歸屬藝術其一的嗜好品。
平靜液面升起虛幻煙白,內面秘藏獨有深度色彩,宛若建構與現實分隔的狹隘門扉,等待到訪者進入繁雜世界盡情探究。
究竟由何時開始喜愛沉靜品味?
又是從何時變得像似觀察人類般浮出濃厚鑽研之心?這副冠上「附喪神」名義的溫熱軀體無非是個主因。
雙手一托一捧貫徹茶杯拿持方式,順從唯一想法啜飲杯內液體——與佇立刀刃立場有所相異,以往不需思考只需遵循持有者的命令思維,現下隨興想法便會輕易帶動連貫行為,是深感困惑?抑或往人類更加接近一步?
包裹知覺是未曾過份燙熱、也並未趨近涼冷的溫潤,恰當溫度不僅單獨指向熟練沖沏手法,其中也夾帶個人縝密考量;悄悄附著內面一處、不易察覺之溫柔,也許那是眼前身影最接近「人」的部分。而流連味蕾撇除茶葉本身獨到風味,十足甘甜反覆回流,進而編織引人入勝清雅饗宴;純粹以「好茶」二字不足以充分評判,是否應該實際吐露稱讚?給予適當感言?
「那是新添購的茶葉嗎?」
「是的,今日跟隨主上前去萬屋,與日常用品一同購入。還合乎您的喜好嗎?」
「不錯,無論是滋味與香氣皆無可挑剔。」
沒有遺漏埋藏金黃眼瞳的謹慎試探,肯定回應似是解開多餘憂慮之鑰,俐落鬆懈原有緊繃、也無形反向解開一道「興味」孔鎖。
喜好;簡短二字覆蓋表面所有認知,隱蔽私意建構單向附和。同時投下面對年長者的謹慎談吐與敬重禮儀,此處所有人等目標皆為一致,可稱為並肩作戰平等戰友、抑是日常交流普通友人,那副心態如同茶湯般抒發艱深意義。
「不過、近侍工作不要緊嗎?如此悠閒品茶,假若主人需要你協助會感到焦急吧?」
「那倒不需擔憂。主上目前有其他要事返回現世,因此我才擁有短暫空閒時間。」
「這副人體需要適度休憩,偶爾接受好意不是壞事。要是像長谷部時常將所有事情攬在身上,那也是種沉重負擔吧。」
理應輕鬆話題環繞些許嚴肅,雖未明確感受特意迴避、未有半點不快埋怨,從面容神情仍舊讀出不願滯留於上淡淡抗拒。
珍貴分秒直直地向前流逝不返,不選擇陪伴視如家族的眾多弟弟們,反倒特意邀約他一同品味雅緻;這間設置完善的茶室不算狹窄,潔淨襯托固有意義格局,未有第三人在場突顯刻意安排。另外……縱使不是主動關注,每當澄澈視線與他相交數秒又即刻移開,一次純粹落入湊巧機率,重覆多次則是堆疊奇妙違和。那道目光傾瀉不明定義,像是針對他一人提出獨特暗示——一期一振是名注重禮儀之者,秉持堅定不曾慵懶散漫,是惱人瑣事想要徵求意見?還是沉重心事想要對他闡述?無色冗長沉默率先填塞交談間隙。
「去陪伴弟弟們也不要緊,還是有事項需要我的建議?」
「不、不是那樣的,只是想起那時的生活種種。」
「那時?原來你想要敘舊嗎?」
在這個本丸以軀體樣貌顯現之前,彼此相處最久時日無疑是成為皇室御物之後、延續至今這段漫長又單調乏味日子。
他相較一期一振沒有馳騁沙地的豐功偉業,更別提到鋒銳刀口沾染厚實腥色、斬切骨肉感觸,那是何種感覺根本無從清楚論述。然而在動亂戰役全然終結時代,對於人類而言是掩飾哀傷的淡然和平,針對殺戮需求鑄造而成「武具」暫且失去存在意義,背負至此過程化為犀利文字,一字一句紀錄於帳冊紙頁,留存經歷的刀體收藏於不見天日秘密空間。
「倒也不是。鶯丸殿下,最近主上有意將您編制於出征部隊。」
「終於也有踏上戰場的一日嗎?那是身為刀刃自然不過之事,不過、你似乎不太贊同這個決定?」
「主上的意思理當無法違抗,只是您從未有過出戰經驗不是嗎?」
「平時演練就是為了補足經驗存在的吧?我清楚你有你的考量,我也有我的定位,這個安排只是恰巧將二者相連罷了。況且、方才由近侍職責抽身的你,現在還想繼續談正事嗎?」
「那……只是其中一部分。」
溫和眼神浮出其他用意的猶疑提點,那雙柔唇半啟隨即不再自在動彈,即將吐出語詞硬生哽塞喉間、連同吞嚥舉動而全數隱沒,接續欲言又止模樣阻斷字語的擴展空間。
鶯丸置下素雅茶杯改以從容招手,對側身影立刻理解的接受指示起身,毫不猶豫移至身側空位穩定落坐。刀刃本質原是堅硬冰冷,現時相隔不遠的浮動氣息意外暖熱;除此之外,不論是呼吸頻率、面龐神情、跪坐姿態看似正常無異,漸漸地從細微破綻顯露僵硬不自在。
「一期一振,你知道那杯茶裡我最中意何處嗎?」
「假如能有榮幸得到您的回覆,還請不吝與我明言。」
「那杯茶出眾的不是味道、也不是香氣……是溫度喔。」
茶液表面看似簡單粗淺,深遠內面能夠作為檢視個人的工具;淡雅芬芳代表整體樣貌、內斂滋味代表深度內涵、拿捏溫度代表繁雜感情、樸素容器代表赤裸心意。
不否認肉身湧現鮮明情緒不易應對,面對喜怒哀樂變化略感繁瑣。他知曉對方時常投來壓抑不已情感,炙熱奪目、難以忽視,相當於掛綴天際的燦爛日輪,也如杯內溫熱茶湯源源不絕灌注體內,示意他理解名為「一期一振」的全然內在。
「您……所指為何?」
未曾包含明確意味的解釋引惹誤解,進階成為任憑想像分歧私語,那副結巴口吻夾雜莫名緊繃,順勢消融平穩帶動擺盪不定氛圍。
悄悄以眼角餘光粗淺查看,那雙手奮力緊握又鬆開、視線專注一處表露流連深思、唇角弧度不時微微起伏;那番真摯讚賞似乎輕易構成動心衝擊。他沉靜拿持壺具為另一只茶杯增添定量溫茶,並且將其交遞而去。
「我也是把刀刃,或許這副軀體並不強韌,刀身一旦抽離刀鞘仍是傷人器具。雖然不喜血腥、不喜恣意斬殺,正道歷史總會逼迫早一步習慣,不需這麼擔心。」
「就因為是您,所以才會如此……」
正直理由不只引來喃喃自語,緊接而來摩娑撫觸讓頰緣傳遞布料細緻感觸,多了一絲微涼軟滑、缺少些許真實溫度。他拉下那隻慣用握刀之手,緩解沉悶氣氛的逕自抽離霜白手套,食指於手掌肌膚輕輕勾滑,由手指尖端、指腹漸漸游移至掌心紋理。
無心挑撥似乎為平靜心理掀起動搖波瀾,剎那間出其不意強勁推力令他被壓制於疊蓆之上。前刻被接拿置地的杯器受到碰撞翻倒,液體潑灑於上擴張濕漉水漬,他毫不在意背部承受淺度碰撞,僅是凝視從上往下灑落的璀璨金黃、幾撮微微垂落的輕軟蒼絲。伴隨毫不忌憚地亦然短縮貼近,言語出口互相交疊點綴另一層黏質曖昧。
那抹柔軟並未匆促退離,反倒藉助並未反抗理由加深貼觸底限。上唇被納入濕熱領域柔和磨蹭,靈活舌尖依照曲線加以細膩挑滑,再一口氣刁鑽吮吸,倍感生疏濕潤細聲挑動本能反應,一股酥麻由神經路徑蔓延至全身。何謂「羞恥」雖不易及時理解,親暱成為解開理智束縛的操手;前刻所思之事倏然淡化無存,理性思路模糊不清、狹窄視界朦朧不穩、順暢呼吸匆促繁亂,猶如本身認知的熟悉世界全數變調,這片蒼色天幕彷彿垂手可得、又似遙遠地難以伸手觸及。
「嗯……」
貪欲本性驅使迎合需求,深感不足部分強烈渴求衝動填補。大幅瞇細的鶯色眼瞳映入焦急模樣,他嚐試伸出濕黏軟舌主動舔滑溫唇,隨即被相異角度捲入私人界線之中。近似溫潤呵護、又如相互嬉戲般緊密交纏,單純相擦帶出醉心愉悅、單純相貼帶出沉淪舒適,持續疊加欲念的酥軟刺激促使他闔眸享受,放棄接觸現實沉浸綿長相吻。流動時間分秒近似凍結停滯,合而為一呼吸經由共享瓜分,來不及嚥下的交融唾液從唇角滑出,往下急速擴展侵佔蹤跡。
「鶯丸殿下……」
「嗯、唔嗯……」
啾、啾,黏膩交吻混雜興奮悶哼,不得不承認是股融化全身的熱度,短暫分開成為下回長久交點,無法釐清究竟哪一方是給予者、哪一方是奪取者,雙方情不自禁放縱本能填補無盡空洞。
濕黏滑溜觸感從未停歇間斷,唯獨維持呼吸循環的空氣逐漸流失殆盡。在不捨退開之際彼此濕軟舌尖延續透亮細絲,綿密長度到達極限恣意斷裂垂落,化為餘韻沒入各自知覺溫存,他深知自身眼簾之下瞳色飽含濃厚潤澤。
一股濕熱緩慢於嘴角細密滑動,先前滑落水痕被逐漸舔淨;一期一振平時拘謹面貌徹底消逝,不是嗜血傷人的刃體冷冽,而是暗藏多時屬於戀慕的恆溫情愫。深埋柔金之中濃重欲求分裂成半,一份「執著」穿越立場隔閡吸引心思共鳴、一份「擔憂」透過心靈窗口引發共振同理,極力平復喘息的他露出逞強淺笑。
「非常抱歉,失禮了,我……」
「……為何要道歉?我很期待與你踏上同個戰場,多少更能理解那個血色世界。」
「名為戰地的殘酷地帶,不適合您振翅飛舞,更不適合您揮舞生命。血腥是犧牲自我的麻痺漩渦,更是沉陷不出的致命陷阱,在彼端盡頭只會留下迷失標記。」
「那是你的真心話?不,即使那是謊言我也非常愉快,一振。」
溫柔殘酷並存心思揭露極端堅定,在那雙瞳眸眼底到底是如何看待他的存在?
手指輕擦對方殘留濕潤的微暖下唇,隨意伸出雙手親密勾環頸項,凝視蜜金之中清晰反射的自身倒影,那張面孔是連他也不可置信的愉悅滿足。彷彿不允許擁有分神思慮分秒,不久單手被拉執壓制於頭頂上方,手指不留半點空隙的與他緊緊交扣。
「假若最後真的迷失,終點將會通往何處?」
「……。」
「刀刃不像聰慧之人,難以依靠直覺判別、無法選定前方未來。不親口說出、不親身貫徹是永遠不會明瞭的。」
「是那樣嗎?那麼……」
「嗯?什麼?」
「依您所言,鶯丸殿下打算就這樣任我出手嗎?」
飽含迷惑低語抵貼耳殼轉而填入敏銳聽覺,逼迫他不自覺反射微縮別開頭,溫熱氣息趁機追擊貼近頸脖部位,隨同厚重吸力刺激肌膚表層,一片赤瓣替代言語烙印於上,不但注入極端美感、也擴散殘忍私欲。
鶯丸抬起空閒之手以指尖觸摸痕跡,片刻垂下眼簾的回予實質反應。他親手扭開靛藍色調筆挺外衣的數顆鈕釦,略微鬆開纏束整齊純黑領帶,手掌隔著那件灰澤襯衫於精實胸膛不定游移。
「我以為你能明瞭。在接下茶杯的那一刻起,不就等於同意你的邀請嗎?」
茶;被高雅包裹、歸屬藝術其一的嗜好品。
平靜液面升起虛幻煙白,內面秘藏獨有深度色彩,宛若建構與現實分隔的狹隘門扉,等待到訪者進入繁雜世界盡情探究。
究竟由何時開始喜愛沉靜品味?
又是從何時變得像似觀察人類般浮出濃厚鑽研之心?這副冠上「附喪神」名義的溫熱軀體無非是個主因。
雙手一托一捧貫徹茶杯拿持方式,順從唯一想法啜飲杯內液體——與佇立刀刃立場有所相異,以往不需思考只需遵循持有者的命令思維,現下隨興想法便會輕易帶動連貫行為,是深感困惑?抑或往人類更加接近一步?
包裹知覺是未曾過份燙熱、也並未趨近涼冷的溫潤,恰當溫度不僅單獨指向熟練沖沏手法,其中也夾帶個人縝密考量;悄悄附著內面一處、不易察覺之溫柔,也許那是眼前身影最接近「人」的部分。而流連味蕾撇除茶葉本身獨到風味,十足甘甜反覆回流,進而編織引人入勝清雅饗宴;純粹以「好茶」二字不足以充分評判,是否應該實際吐露稱讚?給予適當感言?
「那是新添購的茶葉嗎?」
「是的,今日跟隨主上前去萬屋,與日常用品一同購入。還合乎您的喜好嗎?」
「不錯,無論是滋味與香氣皆無可挑剔。」
沒有遺漏埋藏金黃眼瞳的謹慎試探,肯定回應似是解開多餘憂慮之鑰,俐落鬆懈原有緊繃、也無形反向解開一道「興味」孔鎖。
喜好;簡短二字覆蓋表面所有認知,隱蔽私意建構單向附和。同時投下面對年長者的謹慎談吐與敬重禮儀,此處所有人等目標皆為一致,可稱為並肩作戰平等戰友、抑是日常交流普通友人,那副心態如同茶湯般抒發艱深意義。
「不過、近侍工作不要緊嗎?如此悠閒品茶,假若主人需要你協助會感到焦急吧?」
「那倒不需擔憂。主上目前有其他要事返回現世,因此我才擁有短暫空閒時間。」
「這副人體需要適度休憩,偶爾接受好意不是壞事。要是像長谷部時常將所有事情攬在身上,那也是種沉重負擔吧。」
理應輕鬆話題環繞些許嚴肅,雖未明確感受特意迴避、未有半點不快埋怨,從面容神情仍舊讀出不願滯留於上淡淡抗拒。
珍貴分秒直直地向前流逝不返,不選擇陪伴視如家族的眾多弟弟們,反倒特意邀約他一同品味雅緻;這間設置完善的茶室不算狹窄,潔淨襯托固有意義格局,未有第三人在場突顯刻意安排。另外……縱使不是主動關注,每當澄澈視線與他相交數秒又即刻移開,一次純粹落入湊巧機率,重覆多次則是堆疊奇妙違和。那道目光傾瀉不明定義,像是針對他一人提出獨特暗示——一期一振是名注重禮儀之者,秉持堅定不曾慵懶散漫,是惱人瑣事想要徵求意見?還是沉重心事想要對他闡述?無色冗長沉默率先填塞交談間隙。
「去陪伴弟弟們也不要緊,還是有事項需要我的建議?」
「不、不是那樣的,只是想起那時的生活種種。」
「那時?原來你想要敘舊嗎?」
在這個本丸以軀體樣貌顯現之前,彼此相處最久時日無疑是成為皇室御物之後、延續至今這段漫長又單調乏味日子。
他相較一期一振沒有馳騁沙地的豐功偉業,更別提到鋒銳刀口沾染厚實腥色、斬切骨肉感觸,那是何種感覺根本無從清楚論述。然而在動亂戰役全然終結時代,對於人類而言是掩飾哀傷的淡然和平,針對殺戮需求鑄造而成「武具」暫且失去存在意義,背負至此過程化為犀利文字,一字一句紀錄於帳冊紙頁,留存經歷的刀體收藏於不見天日秘密空間。
「倒也不是。鶯丸殿下,最近主上有意將您編制於出征部隊。」
「終於也有踏上戰場的一日嗎?那是身為刀刃自然不過之事,不過、你似乎不太贊同這個決定?」
「主上的意思理當無法違抗,只是您從未有過出戰經驗不是嗎?」
「平時演練就是為了補足經驗存在的吧?我清楚你有你的考量,我也有我的定位,這個安排只是恰巧將二者相連罷了。況且、方才由近侍職責抽身的你,現在還想繼續談正事嗎?」
「那……只是其中一部分。」
溫和眼神浮出其他用意的猶疑提點,那雙柔唇半啟隨即不再自在動彈,即將吐出語詞硬生哽塞喉間、連同吞嚥舉動而全數隱沒,接續欲言又止模樣阻斷字語的擴展空間。
鶯丸置下素雅茶杯改以從容招手,對側身影立刻理解的接受指示起身,毫不猶豫移至身側空位穩定落坐。刀刃本質原是堅硬冰冷,現時相隔不遠的浮動氣息意外暖熱;除此之外,不論是呼吸頻率、面龐神情、跪坐姿態看似正常無異,漸漸地從細微破綻顯露僵硬不自在。
「一期一振,你知道那杯茶裡我最中意何處嗎?」
「假如能有榮幸得到您的回覆,還請不吝與我明言。」
「那杯茶出眾的不是味道、也不是香氣……是溫度喔。」
茶液表面看似簡單粗淺,深遠內面能夠作為檢視個人的工具;淡雅芬芳代表整體樣貌、內斂滋味代表深度內涵、拿捏溫度代表繁雜感情、樸素容器代表赤裸心意。
不否認肉身湧現鮮明情緒不易應對,面對喜怒哀樂變化略感繁瑣。他知曉對方時常投來壓抑不已情感,炙熱奪目、難以忽視,相當於掛綴天際的燦爛日輪,也如杯內溫熱茶湯源源不絕灌注體內,示意他理解名為「一期一振」的全然內在。
「您……所指為何?」
未曾包含明確意味的解釋引惹誤解,進階成為任憑想像分歧私語,那副結巴口吻夾雜莫名緊繃,順勢消融平穩帶動擺盪不定氛圍。
悄悄以眼角餘光粗淺查看,那雙手奮力緊握又鬆開、視線專注一處表露流連深思、唇角弧度不時微微起伏;那番真摯讚賞似乎輕易構成動心衝擊。他沉靜拿持壺具為另一只茶杯增添定量溫茶,並且將其交遞而去。
「我也是把刀刃,或許這副軀體並不強韌,刀身一旦抽離刀鞘仍是傷人器具。雖然不喜血腥、不喜恣意斬殺,正道歷史總會逼迫早一步習慣,不需這麼擔心。」
「就因為是您,所以才會如此……」
正直理由不只引來喃喃自語,緊接而來摩娑撫觸讓頰緣傳遞布料細緻感觸,多了一絲微涼軟滑、缺少些許真實溫度。他拉下那隻慣用握刀之手,緩解沉悶氣氛的逕自抽離霜白手套,食指於手掌肌膚輕輕勾滑,由手指尖端、指腹漸漸游移至掌心紋理。
無心挑撥似乎為平靜心理掀起動搖波瀾,剎那間出其不意強勁推力令他被壓制於疊蓆之上。前刻被接拿置地的杯器受到碰撞翻倒,液體潑灑於上擴張濕漉水漬,他毫不在意背部承受淺度碰撞,僅是凝視從上往下灑落的璀璨金黃、幾撮微微垂落的輕軟蒼絲。伴隨毫不忌憚地亦然短縮貼近,言語出口互相交疊點綴另一層黏質曖昧。
那抹柔軟並未匆促退離,反倒藉助並未反抗理由加深貼觸底限。上唇被納入濕熱領域柔和磨蹭,靈活舌尖依照曲線加以細膩挑滑,再一口氣刁鑽吮吸,倍感生疏濕潤細聲挑動本能反應,一股酥麻由神經路徑蔓延至全身。何謂「羞恥」雖不易及時理解,親暱成為解開理智束縛的操手;前刻所思之事倏然淡化無存,理性思路模糊不清、狹窄視界朦朧不穩、順暢呼吸匆促繁亂,猶如本身認知的熟悉世界全數變調,這片蒼色天幕彷彿垂手可得、又似遙遠地難以伸手觸及。
「嗯……」
貪欲本性驅使迎合需求,深感不足部分強烈渴求衝動填補。大幅瞇細的鶯色眼瞳映入焦急模樣,他嚐試伸出濕黏軟舌主動舔滑溫唇,隨即被相異角度捲入私人界線之中。近似溫潤呵護、又如相互嬉戲般緊密交纏,單純相擦帶出醉心愉悅、單純相貼帶出沉淪舒適,持續疊加欲念的酥軟刺激促使他闔眸享受,放棄接觸現實沉浸綿長相吻。流動時間分秒近似凍結停滯,合而為一呼吸經由共享瓜分,來不及嚥下的交融唾液從唇角滑出,往下急速擴展侵佔蹤跡。
「鶯丸殿下……」
「嗯、唔嗯……」
啾、啾,黏膩交吻混雜興奮悶哼,不得不承認是股融化全身的熱度,短暫分開成為下回長久交點,無法釐清究竟哪一方是給予者、哪一方是奪取者,雙方情不自禁放縱本能填補無盡空洞。
濕黏滑溜觸感從未停歇間斷,唯獨維持呼吸循環的空氣逐漸流失殆盡。在不捨退開之際彼此濕軟舌尖延續透亮細絲,綿密長度到達極限恣意斷裂垂落,化為餘韻沒入各自知覺溫存,他深知自身眼簾之下瞳色飽含濃厚潤澤。
一股濕熱緩慢於嘴角細密滑動,先前滑落水痕被逐漸舔淨;一期一振平時拘謹面貌徹底消逝,不是嗜血傷人的刃體冷冽,而是暗藏多時屬於戀慕的恆溫情愫。深埋柔金之中濃重欲求分裂成半,一份「執著」穿越立場隔閡吸引心思共鳴、一份「擔憂」透過心靈窗口引發共振同理,極力平復喘息的他露出逞強淺笑。
「非常抱歉,失禮了,我……」
「……為何要道歉?我很期待與你踏上同個戰場,多少更能理解那個血色世界。」
「名為戰地的殘酷地帶,不適合您振翅飛舞,更不適合您揮舞生命。血腥是犧牲自我的麻痺漩渦,更是沉陷不出的致命陷阱,在彼端盡頭只會留下迷失標記。」
「那是你的真心話?不,即使那是謊言我也非常愉快,一振。」
溫柔殘酷並存心思揭露極端堅定,在那雙瞳眸眼底到底是如何看待他的存在?
手指輕擦對方殘留濕潤的微暖下唇,隨意伸出雙手親密勾環頸項,凝視蜜金之中清晰反射的自身倒影,那張面孔是連他也不可置信的愉悅滿足。彷彿不允許擁有分神思慮分秒,不久單手被拉執壓制於頭頂上方,手指不留半點空隙的與他緊緊交扣。
「假若最後真的迷失,終點將會通往何處?」
「……。」
「刀刃不像聰慧之人,難以依靠直覺判別、無法選定前方未來。不親口說出、不親身貫徹是永遠不會明瞭的。」
「是那樣嗎?那麼……」
「嗯?什麼?」
「依您所言,鶯丸殿下打算就這樣任我出手嗎?」
飽含迷惑低語抵貼耳殼轉而填入敏銳聽覺,逼迫他不自覺反射微縮別開頭,溫熱氣息趁機追擊貼近頸脖部位,隨同厚重吸力刺激肌膚表層,一片赤瓣替代言語烙印於上,不但注入極端美感、也擴散殘忍私欲。
鶯丸抬起空閒之手以指尖觸摸痕跡,片刻垂下眼簾的回予實質反應。他親手扭開靛藍色調筆挺外衣的數顆鈕釦,略微鬆開纏束整齊純黑領帶,手掌隔著那件灰澤襯衫於精實胸膛不定游移。
「我以為你能明瞭。在接下茶杯的那一刻起,不就等於同意你的邀請嗎?」
--そのまま、伝えたい--
啪唦、啪唦——。
徐徐吹拂風勢夾帶微涼氣溫,樹木枝葉跟隨搖曳沁出風雅歌謠,前陣子點綴時節的熱絡蟬鳴不留半聲,翠綠生機逐漸受限於自然轉變定律。猶如炙火燃燒的夏季遺留最後步伐,朝向四處大肆分享殘剩活力,輾轉邁向初秋管轄的相交邊界。
一片薄葉沉靜飄落地面,艷麗絳紅渲染時令優美,其中又交織生息褪淡之哀愁。透過雙眸觀賞這幅自然無瑕景緻,理應打從心底浮升厚實讚嘆,映入腦海卻化為滿溢稠血的殘酷戰地;縱使以人類樣貌融入日常生活,刀刃本能總是不自覺現形作祟。
一期一振閉合身後房間的素雅障子,面向庭院方角放眼望去,急於搜尋目標如同揣測般存在遠處一角,內心的不安界線剎那間往下降溫冷卻。尖銳指針順時指向丑時正刻,過往刃體不需睡眠便能隨時陪伴持有者行動,如今這副肉體持續不休不眠,不僅是積存過度疲憊、難以維持精神、甚至最後無力倒下動彈不得。
前刻蜷縮被褥休憩之人不在身邊,不但抽走肌膚相觸的暖熱體溫,更是遺留空缺位置與孤寂涼冷。儘管知曉只是暫且離開,心緒浮出的繁雜思慮讓他全然失去睡意——二人入眠前刻進行深度交歡,基於歡愉帶給身軀相對負擔,理應需要充分休憩藉以平復。
他放緩速度於木質廊道行走,細碎響音以及規律步伐成為靜謐之中的額外裝飾,在配穿草履踩踏與地板有所差異硬質土地,迎面而來清新涼氣成為一帖精神振奮劑。一步、二步、三步、四步、五步,特意留步與目標保持適當距離,那頭飄逸松葉色短絲是個惹眼焦點,猶如鳥類覆滿翼翅的羽毛,一根一根延展獨有輕軟美麗。
「已經是深夜時分,獨自一人在此享受閒情逸致?」
「一期嗎?」
「此時費心尋找您,也只有我一期一振不是嗎?」
隨同夜晚降臨的黑暗雖阻礙視野,形如羅盤輪框之月灑落指引柔光,驅走神秘未知的迷茫幕簾。他仔細凝視眼前身影一眼,素色寬鬆寢着罩住軀體身形,微微敞開衣襟暴露鎖骨與胸口線條,附著血肉之上薄軟肌膚趨近完美無瑕。而五指攤開的掌心存有零散楓紅,其中二片受到微風拂動而由指縫無聲滑落,沉靜地、孤零地回歸自然土面。
今日鶯丸參與的初次出征極為順遂,雖歸功於嚴厲手合、演練助力而輕傷歸返,同時也難以抵抗蠢蠢欲動的人性欲望——那副在他身下光裸身姿、飽含昂揚黏質呻吟、蘊含水潤煽情瞳眸、沉溺快樂蕩漾神情。各種親密交合情景流連腦海揮之不去,誘人模樣並非凜冽交戰之姿、更不是高貴睿智之貌,不為人知一面由他獨自掌握收納。
「您的身體……不要緊嗎?是否有不適的地方?」
「有些倦怠,也許就是那樣吧。」
「鶯丸殿下,您想離開房間為何不喚醒我?」
「你看來睡得很好,我不想打擾你的美夢。」
回應語調遮斷實際情緒起伏,並未完整流露狀態的敷衍理由一再阻擋提問。
一期一振邁開雙足數步停留對方身後,單手拉執柔軟短絲落下敬意親吻,隨後下移至腰際親密環摟。順勢挪動另一手隔著衣料覆上胸膛撫滑,經歷情交過後肉體仍舊處於敏感狀態,一點觸及換來預料之中誘人輕顫。他觀望遍佈柔白頸項的諸多赤瓣,包含戀慕深情、嗜虐挑撥、過份索求,無疑表露不符器物的厚實執念,展現強烈失衡之人性傾向。
如同名諱色彩眼眸投來一眼,接續毫不在意撥弄他蒼色髮絲,隨興將全身重量朝向後方懷裡倚靠,而回頭再次仰望楓木高處的目光顯得深遠,彷彿正在回憶何種過往斷片。
「不願意告訴我嗎?」
「不是什麼重要之事,小事不必在意。」
「真是如此?您的眼神似乎在撒謊。」
明確指出不符事實的質疑消去偽裝,眼前之人沒有半點反駁斥責,反而勾勒溫和笑意圓滑反制。
不可否認總是如此,那副淡然態度掌控心靈門扉,偶時大幅自由敞開、偶時自動關閉深鎖,不論曾經相處時日多寡,對於尚未完全理解這把珍稀之刃這點無庸置疑。他感慨地輕嘆口氣放棄深入追問,低頭將整張面容埋進對方頸側,屬於沐浴殘香隨之充盈嗅覺,促使他嗅聞之餘覆吻舔吮。伴隨濕潤之音的淺層親暱迎來些微抗拒,但最多也只是被稍加挪動姿勢,一手向後伸來勾環他的頸項,一手抵貼後顱出力壓低,二道視線因此毫無漂移空間而正視相交,那抹瞳色隱含難以辨別的違和認真。
「一期一振,你最初斬切活物是何種感覺?還記得嗎?」
「感覺嗎?……非常抱歉,再刃之身的我已經不記得了。但是、來到此處第一次出陣的印象仍然一清二楚,想必能作為替代答覆。」
濕潤黏稠;由淺薄變為厚重深色覆滿刀身,以布巾擦拭清潔雖能短暫抹消,在知覺領域卻留下長久難忘誘因。
俐落切斷;鋒銳刀口斷絕硬骨柔肉相接之處,納回硬鞘之中雖能暫且遺忘,在精神領域卻無時無刻追求斬切本質。
在人類將刀體鑄造完成那刻便烙上「武具」刻印,追尋斬砍、渴求血腥對應本質一環,充其量只是聽令的冷冽殺戮道具。持有者是肯定自我一切,也是遊走世間既定之依存交點。
此刻活生肉體帶來突破以往存在方式,能夠自由行動、能夠自由思考、能夠自由交流;感受生理飢餓、感受心理情緒、感受真實知覺。他起初無法適應這份違背定理的不明矛盾,尤其承受再刃苦痛缺失多量過往記憶,原有鋒銳被炙燃焰火剝奪,藉由「重生」僅僅保留觀賞價值,那也是空白的他最能提及僅存殘片。然而握拿手裡這把「刀刃」重返動亂戰地,時間漩渦挖鑿一個逆轉居所,似是區隔血腥歷史的短暫安息之地。
「殘殺生命的鬥爭器具為何要以命名分別?即使擁有人類身軀也很難理解,是大包平的話會理解嗎?」
「您如此提問是厭惡您的命名嗎?」
「誰知道呢,倒是你厭惡嗎?」
「……不,我並非討厭。或許本質上相等,人類賦予名諱即是降生世間定位區分,那也是屬於我們的核心靈魂,唯一能夠證明存在的意義吧。」
「也就是那樣罷了。深陷歷史洪流之中,被枷鎖緊緊禁錮動彈不得。」
「論誰也無法脫離掌控。皆是人世承傳一物,豈有道理輕易抽身擺脫?鶯丸殿下,我非常中意您,無論身於何處,既貴重又美麗的您總是深深吸引我。」
「……一期一振,這種失禮言語對於一名男人而言只是屈辱。況且、假若真心喜歡就不應呼喚的如此正式不是嗎?」
「屈辱、嗎?您的神情可沒有半點排斥意思,我能解釋成您接受讚賞?另外稱謂這點……我是絕對不能退讓。」
婉拒態度表面維持穩重和平,裏層暗自激起落差甚大的異議波瀾。
懷中之人掙脫密合距離轉身面向他,沉默對視也絕不變動想法的堅持似是刺激不滿心理,出乎意料突來推力令他當下踉蹌半坐於地。一期一振忽視下身觸地疼痛專注於逼近身影,包覆鶯丸的寢着衣襟單側大幅鬆開露出半邊胸口,但本人絲毫沒有即刻打理儀態意思,僅以溫和眼光反覆打量,而後大膽地跪坐在他身軀上面,上身也被順手搭上臂膀力道推壓地面。
「鶯丸殿下,您……要做什麼?」
「不想嚐試捨去稱謂呼喚我?」
「那個……恕難從命。」
「真的不想試試看?一振。」
飽含勸誘口吻聲調聽來柔軟,無意間產生動搖隙縫,「鶯丸殿下」、「鶯太刀殿下」——盈滿敬意的叫喚形式全數不符期望,即使深知唯一答案,無法捨棄自我的堅持折磨心緒。
熟稔反覆叫喚無情磨損耐心盡頭,眼前身影直接微微向前傾靠,他穿戴於身的素色寢着衣襟被拉開,細長手指不僅是沿著頸喉曖昧挑滑,更進一步埋頭於胸口煽情舔吻,濕滑感觸讓頭皮頓時發麻、逼迫意識興起頑強抵抗,縱使努力動手扯動髮絲也制止不了。單純戲弄?抑是挑釁侍奉?不時抬頭投來確認視線暗示其一,理智清楚不可掉進誘導手段陷阱,渲染淡薄淫靡景象卻讓他忍不住吞嚥一口唾沫。
到底為何而堅持呢?
稱謂猶如刀鞘堅實護衛理智,一旦出鞘形同刀鋒相貼,裸露性情勢必毫無節制將對方啃食殆盡,現時貪戀知覺愉悅、精神連結,哪一日或許因為渴求血肉而難以把持陷入瘋狂。這份恐懼讓他多少抱持避嫌心態,他不願傷害一同身為歷史奮戰的戰友、一同身為皇室御物友人、抑是投以仰慕之情的戀人。
再次制止結果依然以失敗作終,越加露骨舉動令他本身立場更加狼狽,早已超越身心最低容許界線。
本丸大部個室的照明燈火雖早早熄滅,深夜時段難保沒有他人出沒,遠征部隊偶爾在此時返回也非奇事。在莫名心急與羞恥雙方交乘催促之下,穩固思量好不容易促動少許妥協——這裡並非危及性命戰場,針對私人抗爭的輸贏雖感到極度在意,為傾心之人忍讓一回又如何?
「鶯……丸……」
「嗯?你有說話嗎?聲音太小我聽不到。」
「您……?!…………鶯、丸……殿、」
銜接稱謂尾音尚未完全發出,嘴型維持原樣被俐落遮掩,藏匿意圖的神情面孔露出滿足之意。
他的右手被俐落執起,濕軟舌尖由手腕部位往上游移,緩慢擦過掌心、指縫、指腹、指尖,最後食指一節指節被含住細細吮吸。「啾」一聲,鬆口留下的不只是透亮水痕,也留下意猶未盡引誘氣息。
「別在意,這才是褒獎。」
褒獎;簡短二字應是安撫制式詞彙,一瞬間徹底迷惑心神。
伴隨籠罩視野廣闊純黑,雙眸被微涼右手覆蓋,一期一振明瞭五官其一失去掌控,其餘敏銳程度便會擴大數倍。此刻掠過耳際是細微風聲、淺度呼吸與心臟鼓動,不久有抹微溫交疊於唇瓣,近似羽毛柔軟觸感挑起無比眷戀,輕易遵循帶領到達享樂入口。一點一滴探索親吻逐漸轉變為侵略深吻,他再也難以把持的順從衝動翻身將人反制身下,粗暴禁錮任何逃脫機會,那聲吃疼呼喊隨同拉牽水亮細絲融進彼此口裡。
「鶯丸殿下……」
「嗯……嗯、一振……」
如夢似幻深吻維持片刻,綿密熱度灼燒理性外殼,沉浸於征服欲帶來的舒適愉悅,直至滲入空氣的寒冷叨擾知覺才勉強退開。不願承認生理反應掀起衝動,再次考驗勾起焦躁的耐性,那斷續喘息、親暱叫喚與起伏不定半裸胸口是增添興奮的刺激材料。
他私自搖頭並輕拍面頰數回恢復部分鎮定,故作冷靜將身下人的敞開衣襟打理整齊,重新綁束腰間細帶。作為先前不甘挫敗的報復回禮,舔舐左側耳廓同時輕呼一口溫氣,刻意留下意味頗深私密低語。
「非常抱歉,弄疼您了。」
「啊、沒有那回事,比起這個……」
「隨我一同回房如何?您的身體很冷,我會讓您再次溫暖起來。」
「那種說法……這裡不適合嗎?」
「您應該非常清楚,這副模樣不能讓我之外的人望見。賞楓閒情逸致請留至他日,今夜……我不想讓您輕易入眠。」
「明天有內番安排吧?」
「屆時由我與您替換,不需擔心。現在請將您自身交予我便可,我想……觀看您更多美麗的模樣。」
蔓延龐大私欲氛圍於彼此之間迴旋,一期一振主動輕啄對方下顎一回,率先起身伸手作為預備支撐,理應沉穩的鶯色目光顯得漂移不定,平淡神情難得摻雜濃厚猶豫。他並未催促靜待回應,在白皙長指遞來之際施力將人拉起,同時幫忙拍去沾染衣著的少許塵土。
轉身向前邁出一步,下一秒隨即受到阻力無法繼續行走,他只得轉頭找尋原因來源。原先認為或許鶯丸陷入突發狀況需要協助,但、拉握手腕那隻右手展現「刻意」意味。投去疑惑沒有獲得實質回答,只能觀望對方緩步來到身後,貼靠背部將全身重量讓渡給他。意外舉動聯想到隱忍歡愛之後帶來痠疼的可能性,他思索數秒隨即蹲低身姿,一邊調整姿勢一邊往後伸手奮力揹人。
「開口明言對您而言很困難嗎?身體不適為何還要逞強?您這點真令人頭疼。」
「但是……你似乎不討厭吧?」
「我是不可能厭惡您的,這點還請銘記心裡。」
「一期一振,執著太深未必是好事。」
「身為刀刃的我,能夠執著也只有現在了。」
忠於欲望理念、抗拒血腥源頭,不像刀刃、也不像人類形體,烙印名諱枷鎖卻突顯自在意識,身後之人便是這種存在。即使被命運緊緊捕捉束縛,仍然能在有限範圍之內沉浸自我生活,從未主動論及人世經歷過程、從未深論刀刃本分使命,不受拘束淡然看盡世間一切,那是他絕對無法觸及的深遠憧憬。
「還好嗎?鶯丸殿下?……?鶯丸殿下?」
迎來風勢綴飾單調腳步聲,一步又一步,少了點柔性交流、多了些生冷沉澱。
關心詢問未有明確返答,他偏頭打算確認身後之人現時狀況,映入眼底卻是一張美麗無瑕睡顏,規律起伏呼吸、平穩柔潤神情,猶如卸下警戒蜷縮休息的鳥隻。為何此刻能夠自由自在入眠?一期一振停下步伐無語凝視下身一眼,再重新注視擅自前往飄渺夢鄉的鶯丸,經過多重艱難抉擇過後只得無聲嘆息,再度朝向昏暗廊道邁去。
——今日逗留樹梢的鶯鳥,明日又會振翅飛向何方?
啪唦、啪唦——。
徐徐吹拂風勢夾帶微涼氣溫,樹木枝葉跟隨搖曳沁出風雅歌謠,前陣子點綴時節的熱絡蟬鳴不留半聲,翠綠生機逐漸受限於自然轉變定律。猶如炙火燃燒的夏季遺留最後步伐,朝向四處大肆分享殘剩活力,輾轉邁向初秋管轄的相交邊界。
一片薄葉沉靜飄落地面,艷麗絳紅渲染時令優美,其中又交織生息褪淡之哀愁。透過雙眸觀賞這幅自然無瑕景緻,理應打從心底浮升厚實讚嘆,映入腦海卻化為滿溢稠血的殘酷戰地;縱使以人類樣貌融入日常生活,刀刃本能總是不自覺現形作祟。
一期一振閉合身後房間的素雅障子,面向庭院方角放眼望去,急於搜尋目標如同揣測般存在遠處一角,內心的不安界線剎那間往下降溫冷卻。尖銳指針順時指向丑時正刻,過往刃體不需睡眠便能隨時陪伴持有者行動,如今這副肉體持續不休不眠,不僅是積存過度疲憊、難以維持精神、甚至最後無力倒下動彈不得。
前刻蜷縮被褥休憩之人不在身邊,不但抽走肌膚相觸的暖熱體溫,更是遺留空缺位置與孤寂涼冷。儘管知曉只是暫且離開,心緒浮出的繁雜思慮讓他全然失去睡意——二人入眠前刻進行深度交歡,基於歡愉帶給身軀相對負擔,理應需要充分休憩藉以平復。
他放緩速度於木質廊道行走,細碎響音以及規律步伐成為靜謐之中的額外裝飾,在配穿草履踩踏與地板有所差異硬質土地,迎面而來清新涼氣成為一帖精神振奮劑。一步、二步、三步、四步、五步,特意留步與目標保持適當距離,那頭飄逸松葉色短絲是個惹眼焦點,猶如鳥類覆滿翼翅的羽毛,一根一根延展獨有輕軟美麗。
「已經是深夜時分,獨自一人在此享受閒情逸致?」
「一期嗎?」
「此時費心尋找您,也只有我一期一振不是嗎?」
隨同夜晚降臨的黑暗雖阻礙視野,形如羅盤輪框之月灑落指引柔光,驅走神秘未知的迷茫幕簾。他仔細凝視眼前身影一眼,素色寬鬆寢着罩住軀體身形,微微敞開衣襟暴露鎖骨與胸口線條,附著血肉之上薄軟肌膚趨近完美無瑕。而五指攤開的掌心存有零散楓紅,其中二片受到微風拂動而由指縫無聲滑落,沉靜地、孤零地回歸自然土面。
今日鶯丸參與的初次出征極為順遂,雖歸功於嚴厲手合、演練助力而輕傷歸返,同時也難以抵抗蠢蠢欲動的人性欲望——那副在他身下光裸身姿、飽含昂揚黏質呻吟、蘊含水潤煽情瞳眸、沉溺快樂蕩漾神情。各種親密交合情景流連腦海揮之不去,誘人模樣並非凜冽交戰之姿、更不是高貴睿智之貌,不為人知一面由他獨自掌握收納。
「您的身體……不要緊嗎?是否有不適的地方?」
「有些倦怠,也許就是那樣吧。」
「鶯丸殿下,您想離開房間為何不喚醒我?」
「你看來睡得很好,我不想打擾你的美夢。」
回應語調遮斷實際情緒起伏,並未完整流露狀態的敷衍理由一再阻擋提問。
一期一振邁開雙足數步停留對方身後,單手拉執柔軟短絲落下敬意親吻,隨後下移至腰際親密環摟。順勢挪動另一手隔著衣料覆上胸膛撫滑,經歷情交過後肉體仍舊處於敏感狀態,一點觸及換來預料之中誘人輕顫。他觀望遍佈柔白頸項的諸多赤瓣,包含戀慕深情、嗜虐挑撥、過份索求,無疑表露不符器物的厚實執念,展現強烈失衡之人性傾向。
如同名諱色彩眼眸投來一眼,接續毫不在意撥弄他蒼色髮絲,隨興將全身重量朝向後方懷裡倚靠,而回頭再次仰望楓木高處的目光顯得深遠,彷彿正在回憶何種過往斷片。
「不願意告訴我嗎?」
「不是什麼重要之事,小事不必在意。」
「真是如此?您的眼神似乎在撒謊。」
明確指出不符事實的質疑消去偽裝,眼前之人沒有半點反駁斥責,反而勾勒溫和笑意圓滑反制。
不可否認總是如此,那副淡然態度掌控心靈門扉,偶時大幅自由敞開、偶時自動關閉深鎖,不論曾經相處時日多寡,對於尚未完全理解這把珍稀之刃這點無庸置疑。他感慨地輕嘆口氣放棄深入追問,低頭將整張面容埋進對方頸側,屬於沐浴殘香隨之充盈嗅覺,促使他嗅聞之餘覆吻舔吮。伴隨濕潤之音的淺層親暱迎來些微抗拒,但最多也只是被稍加挪動姿勢,一手向後伸來勾環他的頸項,一手抵貼後顱出力壓低,二道視線因此毫無漂移空間而正視相交,那抹瞳色隱含難以辨別的違和認真。
「一期一振,你最初斬切活物是何種感覺?還記得嗎?」
「感覺嗎?……非常抱歉,再刃之身的我已經不記得了。但是、來到此處第一次出陣的印象仍然一清二楚,想必能作為替代答覆。」
濕潤黏稠;由淺薄變為厚重深色覆滿刀身,以布巾擦拭清潔雖能短暫抹消,在知覺領域卻留下長久難忘誘因。
俐落切斷;鋒銳刀口斷絕硬骨柔肉相接之處,納回硬鞘之中雖能暫且遺忘,在精神領域卻無時無刻追求斬切本質。
在人類將刀體鑄造完成那刻便烙上「武具」刻印,追尋斬砍、渴求血腥對應本質一環,充其量只是聽令的冷冽殺戮道具。持有者是肯定自我一切,也是遊走世間既定之依存交點。
此刻活生肉體帶來突破以往存在方式,能夠自由行動、能夠自由思考、能夠自由交流;感受生理飢餓、感受心理情緒、感受真實知覺。他起初無法適應這份違背定理的不明矛盾,尤其承受再刃苦痛缺失多量過往記憶,原有鋒銳被炙燃焰火剝奪,藉由「重生」僅僅保留觀賞價值,那也是空白的他最能提及僅存殘片。然而握拿手裡這把「刀刃」重返動亂戰地,時間漩渦挖鑿一個逆轉居所,似是區隔血腥歷史的短暫安息之地。
「殘殺生命的鬥爭器具為何要以命名分別?即使擁有人類身軀也很難理解,是大包平的話會理解嗎?」
「您如此提問是厭惡您的命名嗎?」
「誰知道呢,倒是你厭惡嗎?」
「……不,我並非討厭。或許本質上相等,人類賦予名諱即是降生世間定位區分,那也是屬於我們的核心靈魂,唯一能夠證明存在的意義吧。」
「也就是那樣罷了。深陷歷史洪流之中,被枷鎖緊緊禁錮動彈不得。」
「論誰也無法脫離掌控。皆是人世承傳一物,豈有道理輕易抽身擺脫?鶯丸殿下,我非常中意您,無論身於何處,既貴重又美麗的您總是深深吸引我。」
「……一期一振,這種失禮言語對於一名男人而言只是屈辱。況且、假若真心喜歡就不應呼喚的如此正式不是嗎?」
「屈辱、嗎?您的神情可沒有半點排斥意思,我能解釋成您接受讚賞?另外稱謂這點……我是絕對不能退讓。」
婉拒態度表面維持穩重和平,裏層暗自激起落差甚大的異議波瀾。
懷中之人掙脫密合距離轉身面向他,沉默對視也絕不變動想法的堅持似是刺激不滿心理,出乎意料突來推力令他當下踉蹌半坐於地。一期一振忽視下身觸地疼痛專注於逼近身影,包覆鶯丸的寢着衣襟單側大幅鬆開露出半邊胸口,但本人絲毫沒有即刻打理儀態意思,僅以溫和眼光反覆打量,而後大膽地跪坐在他身軀上面,上身也被順手搭上臂膀力道推壓地面。
「鶯丸殿下,您……要做什麼?」
「不想嚐試捨去稱謂呼喚我?」
「那個……恕難從命。」
「真的不想試試看?一振。」
飽含勸誘口吻聲調聽來柔軟,無意間產生動搖隙縫,「鶯丸殿下」、「鶯太刀殿下」——盈滿敬意的叫喚形式全數不符期望,即使深知唯一答案,無法捨棄自我的堅持折磨心緒。
熟稔反覆叫喚無情磨損耐心盡頭,眼前身影直接微微向前傾靠,他穿戴於身的素色寢着衣襟被拉開,細長手指不僅是沿著頸喉曖昧挑滑,更進一步埋頭於胸口煽情舔吻,濕滑感觸讓頭皮頓時發麻、逼迫意識興起頑強抵抗,縱使努力動手扯動髮絲也制止不了。單純戲弄?抑是挑釁侍奉?不時抬頭投來確認視線暗示其一,理智清楚不可掉進誘導手段陷阱,渲染淡薄淫靡景象卻讓他忍不住吞嚥一口唾沫。
到底為何而堅持呢?
稱謂猶如刀鞘堅實護衛理智,一旦出鞘形同刀鋒相貼,裸露性情勢必毫無節制將對方啃食殆盡,現時貪戀知覺愉悅、精神連結,哪一日或許因為渴求血肉而難以把持陷入瘋狂。這份恐懼讓他多少抱持避嫌心態,他不願傷害一同身為歷史奮戰的戰友、一同身為皇室御物友人、抑是投以仰慕之情的戀人。
再次制止結果依然以失敗作終,越加露骨舉動令他本身立場更加狼狽,早已超越身心最低容許界線。
本丸大部個室的照明燈火雖早早熄滅,深夜時段難保沒有他人出沒,遠征部隊偶爾在此時返回也非奇事。在莫名心急與羞恥雙方交乘催促之下,穩固思量好不容易促動少許妥協——這裡並非危及性命戰場,針對私人抗爭的輸贏雖感到極度在意,為傾心之人忍讓一回又如何?
「鶯……丸……」
「嗯?你有說話嗎?聲音太小我聽不到。」
「您……?!…………鶯、丸……殿、」
銜接稱謂尾音尚未完全發出,嘴型維持原樣被俐落遮掩,藏匿意圖的神情面孔露出滿足之意。
他的右手被俐落執起,濕軟舌尖由手腕部位往上游移,緩慢擦過掌心、指縫、指腹、指尖,最後食指一節指節被含住細細吮吸。「啾」一聲,鬆口留下的不只是透亮水痕,也留下意猶未盡引誘氣息。
「別在意,這才是褒獎。」
褒獎;簡短二字應是安撫制式詞彙,一瞬間徹底迷惑心神。
伴隨籠罩視野廣闊純黑,雙眸被微涼右手覆蓋,一期一振明瞭五官其一失去掌控,其餘敏銳程度便會擴大數倍。此刻掠過耳際是細微風聲、淺度呼吸與心臟鼓動,不久有抹微溫交疊於唇瓣,近似羽毛柔軟觸感挑起無比眷戀,輕易遵循帶領到達享樂入口。一點一滴探索親吻逐漸轉變為侵略深吻,他再也難以把持的順從衝動翻身將人反制身下,粗暴禁錮任何逃脫機會,那聲吃疼呼喊隨同拉牽水亮細絲融進彼此口裡。
「鶯丸殿下……」
「嗯……嗯、一振……」
如夢似幻深吻維持片刻,綿密熱度灼燒理性外殼,沉浸於征服欲帶來的舒適愉悅,直至滲入空氣的寒冷叨擾知覺才勉強退開。不願承認生理反應掀起衝動,再次考驗勾起焦躁的耐性,那斷續喘息、親暱叫喚與起伏不定半裸胸口是增添興奮的刺激材料。
他私自搖頭並輕拍面頰數回恢復部分鎮定,故作冷靜將身下人的敞開衣襟打理整齊,重新綁束腰間細帶。作為先前不甘挫敗的報復回禮,舔舐左側耳廓同時輕呼一口溫氣,刻意留下意味頗深私密低語。
「非常抱歉,弄疼您了。」
「啊、沒有那回事,比起這個……」
「隨我一同回房如何?您的身體很冷,我會讓您再次溫暖起來。」
「那種說法……這裡不適合嗎?」
「您應該非常清楚,這副模樣不能讓我之外的人望見。賞楓閒情逸致請留至他日,今夜……我不想讓您輕易入眠。」
「明天有內番安排吧?」
「屆時由我與您替換,不需擔心。現在請將您自身交予我便可,我想……觀看您更多美麗的模樣。」
蔓延龐大私欲氛圍於彼此之間迴旋,一期一振主動輕啄對方下顎一回,率先起身伸手作為預備支撐,理應沉穩的鶯色目光顯得漂移不定,平淡神情難得摻雜濃厚猶豫。他並未催促靜待回應,在白皙長指遞來之際施力將人拉起,同時幫忙拍去沾染衣著的少許塵土。
轉身向前邁出一步,下一秒隨即受到阻力無法繼續行走,他只得轉頭找尋原因來源。原先認為或許鶯丸陷入突發狀況需要協助,但、拉握手腕那隻右手展現「刻意」意味。投去疑惑沒有獲得實質回答,只能觀望對方緩步來到身後,貼靠背部將全身重量讓渡給他。意外舉動聯想到隱忍歡愛之後帶來痠疼的可能性,他思索數秒隨即蹲低身姿,一邊調整姿勢一邊往後伸手奮力揹人。
「開口明言對您而言很困難嗎?身體不適為何還要逞強?您這點真令人頭疼。」
「但是……你似乎不討厭吧?」
「我是不可能厭惡您的,這點還請銘記心裡。」
「一期一振,執著太深未必是好事。」
「身為刀刃的我,能夠執著也只有現在了。」
忠於欲望理念、抗拒血腥源頭,不像刀刃、也不像人類形體,烙印名諱枷鎖卻突顯自在意識,身後之人便是這種存在。即使被命運緊緊捕捉束縛,仍然能在有限範圍之內沉浸自我生活,從未主動論及人世經歷過程、從未深論刀刃本分使命,不受拘束淡然看盡世間一切,那是他絕對無法觸及的深遠憧憬。
「還好嗎?鶯丸殿下?……?鶯丸殿下?」
迎來風勢綴飾單調腳步聲,一步又一步,少了點柔性交流、多了些生冷沉澱。
關心詢問未有明確返答,他偏頭打算確認身後之人現時狀況,映入眼底卻是一張美麗無瑕睡顏,規律起伏呼吸、平穩柔潤神情,猶如卸下警戒蜷縮休息的鳥隻。為何此刻能夠自由自在入眠?一期一振停下步伐無語凝視下身一眼,再重新注視擅自前往飄渺夢鄉的鶯丸,經過多重艱難抉擇過後只得無聲嘆息,再度朝向昏暗廊道邁去。
——今日逗留樹梢的鶯鳥,明日又會振翅飛向何方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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